第十七章:临兵斗者-《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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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跳闪之间,一个苍发披散的老者话声凛凛的说道:“关东这个地方,英雄豪杰多的是。凭什么自封‘关东霸主’?”

    我不由的一怔,愣了会儿,兀自没回过神来。

    人群中一个黑发垂散的老头笑道:“资正大人说的好!去年有人到我那儿自称‘河东盟主’,结果被我们丢进河里喂了鱼……”笑声未落,随着一串怪叫,有个青头之人翻晃而近,挥掌朝那个正自好笑的黑发老头乱打过来,其势汹汹。那老头回手招架几下,抵挡不住,被那青头之人连扇几耳光,啪啪的响。

    青头之人边打耳光边说:“掌你狗嘴!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手忽被挡,格了开去,随即他被掌嘴,啪啪啪啪数响,不顾晕头转向,仍要厮打,方寸却已乱了,耳听得链声呛啷,没等看清是谁出手拦截,肩颈倏挨一击,歪了脖掼摔甚远。

    随着青头之人跌飞的身影在大棚外尘埃落定,只见那个苍发披散的老者挺身立在刚才挨掴的老头前边,双手微振,腕间链声锵然而响。我见他戴着锁链,心中一怔,见其气势凛然,又暗感敬佩。再看他身边那些人,也是个个戴着锁链,甚至还有人肩上披枷,却皆神色倔强,不甘屈服。

    在他们面前,旗影林立,最中间那杆“地黄八幡”大旗下,一个垂发大汉原本旁若无人地自顾吃喝,突然将酒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搁,碗啪的迸裂。顷间又有数名青头汉子应声齐欺上前,高扑低窜,合力攻向那个苍发披散的老者。

    我正瞧得纳闷,不意头发被揪,一时又惊又痛,叫了声苦:“哎呀哎呀……”那垂发大汉含了一口酒,随手把我揪在桌边,见我眼光惊愕,突然喷了我一脸酒汁淋漓,然后伸出粗舌往我脸上乱舔。我扭脖挣扎之际,瞥见一个裹着红袍的白面女子悄立在旗影间隙幽幽而视。

    在那般目光幽觑之下,我正觉心头发寒,忽感有条硕大的粗舌竟要探入口中,惊忙说道:“哇啊,不需要玩得这样恶心吧?你看看你的口水这么浓……”那垂发大汉红着眼,涎水横流地笑道:“哪儿冒出来的小妞这么好玩?过会儿就让鬼夜姬给你上一柱迷魂香,送入我房中,还有更恶心的在等着你品尝呢,小美人儿!”见我紧闭着嘴不肯品尝,那垂发大汉就嗤溜一声收了舌头,改为往我脸上唾出一口浓痰。

    我连忙摆头躲避,那口痰堪堪擦着脸旁啪然而落。垂发大汉见沾到他自己裤绔,恼火又朝我脸上再唾一口,我转脸避往另一边,痰又吐到他自己的裤子上。垂发大汉越发懊恼,再次弄出更浓的一大口痰,瞄准了我的脸,就在要唾将出口之时,我往他胯间急捶一拳,顿时鸡飞蛋打一般,垂发大汉猝然吃痛,被他自己含着的浓痰先噎后呛,蹬翻桌子跳起身来。

    我本来要趁机跑开,但气不过,又转了个身返回原处,吐一泡口水到那垂发大汉脸上,正中右眼。等那大汉转过脸时,我又晃身绕到另一边,给他左眼也吐一泡口水,然后告诉他:“两发全中!”趁那垂发大汉一时眼难睁开,我飞快从他身边溜走。

    赢了口水仗,还来不及高兴,突感头发一紧,又被揪个正着。

    刚才又攻上去了几拨青头汉子,我没瞧清,只知道由于有人不耐烦,又掩身抢攻上前。却转眼之间,青秃头们倒了一地。

    那个苍发披散的老者依然凛立,这时我留意到,他身边又站出两人,一样腕套锁链,左边那人黑发垂背,侧身而立;其畔有个含掌胸前的破衣老僧,垂首低眉。有的青秃头汉子摔在他们脚边,有的跌飞。这两人现身后,就没有一个青秃头还能站在他们面前。

    苍发老者似微讶然:“晴宗,不料你也在此!”黑发垂背之人面不转觑,只微微点头致意:“资正大人。”破衣老僧依仍垂首低眉,不与他们二位打招呼。我看到黑发垂背之人身后有泪目女眷,抱着小孩之手也依稀可见腕间箍套链索垂落。

    一个青秃老头从旗林中走出,上下打量那黑发垂背之人,蹙起银眉道:“奥州探题?你为何也在此,却同这帮不争气的‘关东联军’厮混一起?”

    “只是路过看看,”那黑发垂背之人抬了抬手,目露讥诮地看了一眼腕间锁链,神情郁闷地说:“不料也和妻儿一起身陷这般境地!适才出手,实是迫不得已,打到我妻儿跟前了。”

    旁边一个面阔无须的老者摇了摇头,叹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连晴宗夫妇居然也不能幸免,咱们这些争先恐后来看热闹的局外之人落到这步田地也无话可说。然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一班大老爷们认栽也就罢了,可这还抓了许多妇孺不放,还逼着大家一起跪下向你们自封的‘关东霸主’磕头,这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旁边几个低着脑袋的家伙也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并且一起发出唏嘘声:“对呀对呀,我们大不了只是来观战,没有站队就不能说是站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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