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不兀剌川(上)-《一碗茶的岁月》


    第(2/3)页

    眼见势难逃脱,我急瞥一眼手臂,朱痕却未显现。小珠子从肩后晃过来嘀咕道:“你身上不是有个‘竹卷杀器’吗,怎么不用它往后边甩一甩?”我摇头说道:“四处混战之中,我不想难免有所误杀。”只片刻间,罩有狞恶面具的黑衣人呼啸逼近,我正愁跑不掉,树后转出一个头戴铁缨盔之人,伸戈横击,扫荡凌厉。先将前头那些喧嚷最欢的狞面家伙拦喉打哑了嗓,随即许多持盾的甲士齐掩上前,树起盾墙,挡下纷投而至的飞钺。短发老翁率先投槌回击,身后接连有多杆长鎗抛飞而出。嗖嗖之间,越撒越密,渐如急雨洒落也似。

    “你抱来的这个小孩是奥勒留,”我避到盾墙后边,放那男孩去甲兵围护周全之处,有乐从藏身所在冒出脑袋,说道。“将来长大成为抵御蛮族入侵的哲学家皇帝。他向往和平,却具有非凡的军事统领才干。并且留下以希腊文写成的著作《沉思录》传世。日后在戎马倥偬之际,奥勒留依然继续他对宇宙人生探究的思索。《沉思录》的许多篇章,便是在刀光剑影之征途写下的。”

    毛发乱糟糟之人在旁点头称然道:“作为一个斯多葛派的哲人,奥勒留是这一哲学的实践者,而不仅仅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学问家。人们要实践犬儒之道、甚至尊奉‘存在至上’并不难,但要实践斯多葛派哲学可就难了。其许多思考人生的真知灼见,留在他于鞍马劳顿中所写的《沉思录》中。他的站在宇宙立场上的无条件的普爱思想,也被视为是一种爱的幻想,爱的乌托邦,爱的谎言。但是在奥勒留的生活中,在他心灵的火炉里,矛和盾已经熔化在一起,显示出金属的本质。所谓内圣外王之道在他身上获得了统一。奥勒留还亲身实践了这种看似不可能的爱。大约在公元一六九年,罗马军队在劫掠塞琉西的阿波罗神庙时,据说打开了一个神秘的金盒子,里面藏有疾疫的毒菌,于是末日降临当地,意大利的许多村庄和城市沦为废土,罗马城里也有近万人死亡。正当奥勒留为赈济灾民焦头烂额时,他亲信的将军、帝国东部总督卡西乌斯在叙利亚举兵反叛,意欲夺取皇位。叛乱最终被平定了。杀死卡西乌斯的是他手下的属将。但对于卡西乌斯的死,奥勒留深为遗憾。他为权力的欲望毒害将军的心灵而感到沉痛,还说本来要求宽恕的应该是他自己。奥勒留还小心地毁掉一切有关叛乱的函件,以免牵连参与其中的人。奥勒留说到做到。”

    “他嫌罗马盛兴的角斗竞技太血腥。曾经敕令过角斗士必须使用粗钝的剑进行格斗,”有个毛发稀少的胖脸之人接茬儿说道,“这位心慈的帝王在《沉思录》的第一篇,他列举了一长串对其品格产生过重大影响的人。包括他的祖父、父亲、母亲、家庭教师和一些哲学家。他的母亲教给他不要在心中产生报复的念头;他的家庭教师使他‘学会了不在竞技场上加入某一方——无论是蓝队还是绿队;也不要为格斗比赛的任何一方叫好——无论他们是执方盾还是圆盾’;拉斯提库斯告诫他‘不要因为虚荣而撰写冥思玄想的文字,或慷慨陈词地谈论道德,不要故作热情洋溢’;阿波罗尼乌斯教导他‘不要让心依赖于偶然机遇’……”

    “他是一个悲怆的人。”旁边有个毛发稀疏之人感叹道,“在其必须加以抗拒的各种慾望里,他感到其中最具有吸引力的念头就是想要隐退去一个宁静的乡村生活的那种愿望。但是实现这种愿望的机会始终没有来临。他渴望成为一个圣人,一个像苏格拉底那样的哲学家,然而命运让他踏上了一条看起来是相反的道路。作为皇帝安敦尼的养子,当他还是一个十九岁青年的时候,就被推举为罗马的执政官,此后又两次连任,还娶了皇帝的女儿为妻。他在世俗的事务中愈陷愈深,不可自拔。最后他听从命运安排和感召,写下心迹:‘让命运成为你惟一的意向吧,因为此外再没有更合理的事情。’这句话不像是对别人说的。随着奥勒留的逝世,意味着罗马帝国黄金时代的结束。继位的独子康茂德是最出名的暴君之一。后来的子孙似乎都没能像奥勒留一样给臣民带来如此多的恩惠。他生下了孩子却不能生下他的心。”

    “大家快聚拢过来破庙废墟这边,”信孝招呼了一声,转头惑问,“为什么这里有一个不同时空交梭的点呢?先前似乎看见我家那边,怎么一下子就晃到古神庙这儿了,是不是传说中的古神布置的玄机呀?”

    “加拉塔那边可能有个隐藏的超维装置,”小珠子细声慢语的说道,“趁还没消失,赶快穿越过去,我不想遇到可怕的‘仙班’或者什么‘古神’……”

    “佛教传入中土,约在公元前后。秦王追求长生之时,他们出现。起初在汉代被视为神仙方术的一种。没人知道大宁寺起于何时,始建年代无考。”黑袍僧人在破庙废墟上寻觅道,“大约在公元前三世纪的孔雀王朝时期,阿育王鼓励佛徒四出传授佛教。阿育王派他的儿子摩哂陀向南最先传给僧伽罗人,公元前一世纪,锡兰一带出现了大寺派和无畏山寺派。北传的佛教经帕米尔高原传入中土,再由中土继续东渐。虽然这个异域庙宇的残廓看上去很古老,其图纹余迹竟却隐约似有‘万法唯识’、‘三界唯心’同般渊源的空宗遗风……”

    信孝过来推他,说道:“你在这边找什么?别挡着我们回家的路……”黑袍僧人懊恼道:“先前混乱之中,我苦心绘制的‘死海图卷’又不见了,你们有没看到那个卷轴掉落在哪处?”信孝闻着茄子惑问:“什么路线图呀,你要去死海干嘛?”黑袍僧人焦急乱觅着说道:“我听说那里隐藏了一个比天还大的秘密,直接关乎我们从哪里来、去往哪里……”

    “我知道咱们要去哪里,”信雄蹦过来,往废墟上乱踩着说道,“回家!”

    “从这里能回家吗?”垂涕之人凑过来惑觑道,“不行吧?我们找了很久,遍觅不着回家的路。虽然我回家也没什么好结果,老婆跟人跑了,债主又天天上门添堵,不过这边的人更难打交道。日子不好过,想上吊又找不到合适的树……”

    黑袍僧人抬眼问道:“这里树多。你需要什么样的树才适合上吊呢?”垂涕之人推搪道:“总之可遇不可求,要等找到才知道……”

    “真是想不到,”有乐过来拍他肩膀,说道,“我们家后面竟然是古罗马!看来‘条条道路通罗马’这种说法真是有道理……”

    “罗你的鳥,”慈祥老者悄步欺近其背后,闻言忍不住冷哼道,“这里根本不是罗马。”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