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鸠占鹊巢-《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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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利忙问:“什么形状?”苍发稀乱的捧碗之人帮毛发蓬松家伙填装弹药,用小棍子捅了几下铳口之后,两人齐声回答:“螺旋向上!”

    “诡异程度螺旋上升,”长利连忙凑来我旁边,从板壁缝隙急窥道,“快让我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当下究竟是啥情形?”

    “拼了!”毛发蓬松家伙叼着烟,双手各握一根手炮,跳起身来,腾空说道,“快放鸽子!”

    苍发稀乱的捧碗之人掏出两只白鸽,配合默契地及时往他身后放飞。毛发蓬松家伙腾身射击之际,叼着烟转觑身后,看见两只白鸽扇动翅膀乱飞过来,不由恼叫道:“唉呀,怎么偏偏飞过来撞我脸上……”

    “放鸽子的含意是,”苍发稀乱的捧碗之人挥手把鸽子赶去毛发蓬松家伙那边,转面朝信雄他们解释道,“即使要战争,也不忘记和平。不过这种浪漫淋漓的情怀以及动作场面还须多加演练才能更为娴熟,最终使枪林弹雨展现出暴力之美……”

    信雄不解的是:“你们既然有鸽子,为何还费劲地训练鸭子去送信呢?况且我看那个‘阿梨’不像一般的鸭子,我觉得它有点像鹅……”

    在信雄甜嫩的话声中,毛发蓬松家伙坠落。苍发稀乱的捧碗之人提醒不及:“当心别摔在门口的大便上……”毛发蓬松家伙已跌得一塌糊涂,瘫在那儿懊恼道:“都怪你刚才装填弹药没弄好,未及发射,铁丸儿先从铳管里掉出来了。我身在半空之时,由于鸽子撞来我眼前乱扇翅膀,干扰视线,不意跳跃太高,脑袋撞到了顶壁,晕头而坠,结果摔到了大便上……至于阿梨,就算像鹅,我觉得它应该还是一只可爱的鸭子。”

    我把胳膊伸到信雄跟前,问道:“你看见我这里变成一支剑的形态没有?”信雄摸了摸,发出赞叹:“哇啊,好白柔!”我瞥他一眼,说道:“乱摸什么呢,又不是问你。”小珠子晃手而出,从后面弹信雄耳朵一下,随即缩手转到其肩头,信雄叫了声苦:“哎呀,谁弹我耳垂?”然后愕觑道:“你哪来的小手?”

    小珠子伸脚踢信雄一下,迅即疾收,复又圆浑如球,转到我手臂上,巡个来回,说道:“发现有危险之物临近,它就变成剑形了吗?看来这种六维以内最终兵器自有其意识,或许它也属于有智慧之物,能感知到周围情势变化……”信雄捂着鼻问:“她的整支手臂会不会变成兵器?”

    “应该不会,”小珠子巡过我手臂,悬空晃返信雄肩上,细声慢语的说道,“但也有别于佩戴之物,我觉得这股超空间能量似要跟她实现某种融合,首先是意欲尝试建立心电感应的桥接。就像我哥哥当初那样,他就是因而一步一步接近了其以为的终极真相,最后击毁了人们看不见的那座亘古跨今横空交构的巨大‘跨维桥’……”

    “是不是这个东西?”宗麟竖起耳朵听到,连忙从苍发稀乱的托钵僧那里掏出一本小破书,翻到某一页,指着插画凑近问道,“听说神告诉‘先知’或者谁,他们还会乘坐空中悬浮的这个机械物体再次回来,看到没有?仿佛浑天仪或地动仪的样子,飞行在天上……”

    “这不是‘跨维桥’,”小珠子蹦开,缩去信雄耳后说道,“只不过是他们偶尔乘坐低飞巡游的某种‘跨维载具’而已。月亮背后也有一个,在宁静海那里埋藏许多年,不知是谁撞坏坠落的……后来‘宁静谷战役’就在那里发生。”

    “然后世界就毁灭了?”长利转面憨问,“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快了。”小珠子从他耳后晃出来说,“从你旁边那个小妞儿出生之时算起,人们只剩最多不过五百年,就到了恶疾频发、河川枯涸、寒暑变异、食物越来越少的时候,人心崩坏,极端之徒猖獗,战火纷燃,遍地干戈四起,自相残杀。‘宁静谷战役’之前你们已经玩完了,那是骑士团和托钵僧为阻止残余的邪恶变异之人拼凑而成的‘共同体’获得‘月之轮’而进行最后一搏,其中有西班牙王子和几个不同国家的公主也加入这支末世战队。打输之后剩余的骑士团和托钵僧跑上了我们的‘哨塔’飞行器,就是那个古老的金字塔形状之物。一些人跟我们去了天王星,找到了巨大的‘炼金术士’隐藏之所在,从而一起流浪四方……”

    长利不禁纳闷道:“哇啊,骑士团和托钵僧怎么能存活那么长久呢?”小珠子转去信雄那边,从耳后晃出来说:“骑士团一直存在呀。他们租房居住,世代照顾老弱病人。至于托钵僧,一向躲在各个隐修处所修炼装死之术,其中一些‘兄弟会’的家伙就不那么安份,依然四处捣腾事儿,甚至操控着不少地方的朝政以及财富运营。头发耷拉那个家伙就是兄弟会士,还有那个毛发卷卷的,叼烟那个大概不是,但他后来成为首位俄罗斯国师之类的厉害脚色……”

    毛发蓬松家伙叼着烟叶棒儿乱打苍发稀乱的捧碗之人,埋怨道:“看你给我填装的什么玩艺儿?连火绳也没有塞进去,你让我用什么来射击?点烟发射吗?”长利望着那边,疑惑道:“他能有多厉害呀,看这家伙也不像很聪明的样子……”

    “他那是大智若愚,”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说道,“论处心积虑,没多少人比得上他更谋算深远。正是此人前往意大利,找到拜占庭末代皇帝的弟弟及其在罗马教廷庇护下避难的女儿索菲娅,面对扩张势头咄咄逼人的土耳其,意大利首先感到焦虑,因为在夺取君士坦丁堡、灭掉拜占庭帝国之后,土耳其人攻占了巴尔干半岛,直接威胁着意大利各国的东部边界。这家伙充分利用了意大利人的焦虑,说动他们的权贵出面促使教廷将联姻的眼光转到遥远的东方,在那里的荒漠上有一个起初没有太多人留意的城邦名叫莫斯科。他巧取豪夺,先说动了公主和她身边纷纷来投靠的拜占廷近臣,又使教廷相信只要把拜占廷公主嫁去莫斯科,大公就会出兵帮助西方缓解奥斯曼帝国侵攻的势头,并有助于东西两边教会统一。至于教皇希望莫斯科大公拯救耶稣教文明,发动对土耳其的战争,则这个想法实在过于天真。俄罗斯还须忙着自己的事儿,首先是要统一。索菲娅加入莫斯科大公国以后,莫斯科大公名正言顺地称为拜占庭帝国的继承人,拜占庭帝国的双头鹰国徽也就成为俄罗斯的国徽,从此双头鹰也成为俄罗斯的一个象征。在这个时期出现了‘俄罗斯就是第三个罗马帝国’的说法,这在以后相当长的时期里成为俄罗斯国家意识的一个主要方面。随着史称《伊凡三世法典》颁布,为结束城邦割据状态奠定了法律根基。在这部法典中,规定了拜占庭的双头鹰国徽为俄罗斯国徽,并且将其图案刻在了国玺上。同时将一面镀金的双头鹰徽记安放在克里姆林宫的塔楼上。俄罗斯获得了象征自己国家的标志。”

    “后来正如你说的那样,发生了‘鸠占鹊巢’又算怎么回事?”宗麟瞥他一眼,微哂道,“其子瓦西里三世为获取大公权力公然造反,史上第一位号称‘全俄君主’的伊凡三世束手无策。在王后索菲娅一伙的软硬兼施之下,伊凡三世被迫将大公称号授予瓦西里,大权旁落的伊凡三世在抑郁中死去。”

    “那是他自找的,”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说道,“成功迎娶索菲娅公主之前,这位大公还在夹着尾巴做人。娶到她之后,很快就征伐四方。先在希隆战役中大破诺夫哥罗德,继而收入版图,对自己的‘老宗主’金帐汗国也不再客气,据说在年轻王后的眼神鼓劲之下,平素为人处事谨言慎行的伊凡三世居然当庭对来使发飙,吵架之余斩使翻脸,然后迎战金帐汗最后一支远征军。由于索菲娅公主在西方的关系起作用,摆脱了金帐汗控制的伊凡三世在统一俄罗斯诸邦的过程中得到罗马教廷和神圣罗马帝国治下的各国支持,伊凡三世派遣外交代表,对莫斯科的军事行动做出解释。西方各国认可伊凡三世的军事行动是巩固俄罗斯国家边疆的合法举动。伊凡三世的军事行动获得了巨大成功,背后有宫帏中的拜占廷势力在起作用,而穿街过巷的那些兄弟会士也在东西方之间进行不间断的沟通。”

    “婚姻真是令人郁闷,我家那些儿子也不省油。”宗麟扶着手杖叹道,“莫斯科当年那场宫变令我感慨丛生。伊凡三世和前妻所生的王储伊万患病卧床,当初这门亲事还是伊凡在七岁时由父亲做主定下来的。前妻早年病故之后,虽说他后来长年落入第二任妻子拜占庭公主索菲娅的操弄之中,但仍然不肯改立她儿子瓦西里取而代之。索菲娅以‘后母’身份,向伊万推荐了她身边最好的一位拜占庭医生,还是当年索菲娅嫁入莫斯科时从罗马一起带过来的。过了两个月,王储伊万不治身亡。宫廷争讧愈演愈烈,重病卧床的伊凡三世最终自感无可奈何,就在他那位叼烟的老朋友以探病为名暗示或不无威胁地提醒他‘须以日后国家大局为重’之后,面临逼宫的伊凡三世认栽,将宝座移交拜占庭公主之子瓦西里三世。瘫痪在床的伊凡三世在梁赞派来探望的僧侣诵咏中咽气,总算不负所托,后来索菲娅之子大致统一了俄罗斯。”

    “随着婚后在‘乌格拉河对峙’胜利标志着俄罗斯真正获得独立自主,为了让年轻的妻子高兴,伊凡三世聘请意大利建筑师修建了克里姆林宫建筑群的主体部分,至今我们仍能领略其雄伟壮丽,当然前提是要去看。”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说道,“除此以外还有看不到的方面。索菲娅公主嫁入莫斯科的时候,带去了大量的书籍,都是在拜占庭帝国灭亡前夕从君士坦丁堡抢运出来的。一方面,这批书籍对俄罗斯的文化发展起到了不小作用,另一方面,莫斯科大公国对拜占庭文化的继承和发展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从这一点上说,莫斯科是第三个罗马帝国的说法还是有其根据的。自从索菲娅来了以后,莫斯科大公国的宫廷制度就按照拜占庭帝国的标准作了改革,从此莫斯科大公国的各种规章礼仪日渐完善,成为一个完整的体系。宫廷内举行的各种仪式也要求进退有节,因而更加庄严更加隆重,体现出大国风度。索菲娅对宫廷制度的改革招致了很多人的不满,守旧的大臣们采取消极对抗的办法,对很多革新举措拖延或者找各种借口不予执行。为了推行改化,索菲娅带来的拜占廷旧人纷纷登场起用,并且她逐渐认识到,想要在治国方面更加有所作为,先应摆脱‘外人’的形象,还须得到莫斯科臣民的爱戴。而想要做到这一点,第一件事就是:必须为伊凡三世生个儿子。伊凡三世也有这个愿望,但他只是喜欢男孩而已。婚后两年,索菲娅公主终于生下了和伊凡的第一个孩子,却是一位公主。让反对索菲娅的贵族们感到高兴的是,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索菲娅的两个孩子还是公主。索菲娅不停地祷告,希望能生一个儿子。最终在婚后十年那个凌晨,索菲娅和伊凡的第一个儿子出世了。伊凡为了纪念自己的父亲,把孩子叫作瓦西里。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索菲娅又为年老的伊凡生了五个儿子和三个女儿。伊凡三世和索菲娅公主一共生养了十二位子女。索菲娅希望瓦西里能够代替伊凡和前妻所生的儿子伊万,成为莫斯科大公。逐年衰老的老公对此无力阻挠,当然最终她如愿以偿。一脚踩着瘫痪在床的老公身上,实现‘鸠占鹊巢’。”

    “你又没在床边,怎么知道她脚踩老公身上?”长利转头憨问,“况且我们为什么说这些?若说伊凡雷帝还不算扯太远……”

    “你们就会乱扯!”宗麟伸手杖来敲长利脑袋,冷哼道,“伊凡雷帝明明就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什么叫距离咱们来的时候不远?我闹离婚之时,他还没死呢。”

    “也跟你一样,”小珠子转出来说,“他爱用手杖敲人脑袋。其王储伊万,就是被伊凡四世用权杖击毙。伊凡四世在亚历山德罗夫的行宫中意外发现王储伊万的妻子,也就是她的儿媳,所穿衣着不符合礼仪规定,伊凡四世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对儿媳大打出手。此时儿媳已经怀孕,遭伊凡四世暴打后流产。王储伊万赶到,上前想要保护妻子,拉开暴怒之中的伊凡四世,结果被伊凡四世用手杖击中头部,头破血流而死。有幅名画描绘出那一天,伊凡四世在暴怒之中用沉重的权杖击打儿子伊万的头部后,从狂躁中清醒过来,头发蓬乱的伊凡雷帝跪坐在铺满了红地毯的地上,右手把儿子搂在怀中,左手试图捂住儿子头上血如泉涌的伤口,眼中流露出惊惶恐惧和无助的神色。而王储伊万双目无光,半躺在伊凡雷帝怀中,但仍然左手支地,似乎试图挣扎着站起来。沉重的金属权杖沾满鲜血,被遗弃在一旁。王储伊万死后,伊凡四世除了弱智的儿子费奥多尔以外,再没有继承人了。虽然伊凡的末任妻子给他生了儿子季米特里,但很多人认为他是非法所生,不能立为王储。伊凡四世无可奈何,只好将费奥尔多立为王储。正如我见过一幅画像描绘的那样,沾满鲜血的权杖被遗弃一旁,留里克王朝在伊凡雷帝之后,马上就要皇权落地了。”

    “我们为什么要扯这样远?”长利捂头说道,“有乐在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宗麟撑着手杖冷哼道,“他躺在床上吃这吃那,这会儿没动静,还不是吃饱了撑的?吃多了当然昏昏欲睡,懒于出声。你吃饱饭时,不也很想睡一会儿?这都是人之常情、事之常态,不值得大惊小怪。要说真正使人匪夷所思的奇事,莫过于昨晚我宿醉之时看见上帝被绑在火刑柱上,居然能打出如来神掌……”

    “头上罩个便桶那家伙不是上帝吧?”长利纳闷道,“这个画风太令人无语了。上帝怎么会是头罩简陋便桶、脚穿人字拖鞋、衣不蔽体,并且裤子快掉了的邋遢形象呢?”

    “谁告诉你,上帝一定要戴不简陋的便桶才吻合你想象?”有乐的声音传过来,啧然道,“绝世高手就不能脚穿人字拖鞋出场吗?上帝裤子就不能掉一半吗?非要头罩精致便桶才是神么?”

    “就是啊。即使像鹅,它也仍然是一只鸭子。”毛发蓬松家伙抱起名叫阿梨的鸭子,叼烟说道,“难道一定要像鸭才是鸭吗?”

    “你这个真的是鹅。”宗麟伸手杖一指,说道,“或者是大雁的一种。但我看它八成是鹅,不要再说‘明明是鸭子’这种蠢话了。”

    “咦,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乐说话的声音了。”我转面寻觑道,“不知从哪儿传过来的?”

    “对呀,好像是他。”长利忙去板壁那儿窥看,口中说道,“然而似乎连信孝也不见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敲着板壁,告诉他:“先前信孝从这底下一处松脱的缝儿里硬是钻进去了。我看见有个光头男,说话尖嗓子,好像是太监,带了一个黑衣阿婆溜入房内,不知要对有乐干什么勾当?”

    “那个阿婆据说是‘指匠’,”宗麟伸出手指,朝信雄愣望的眼前来回戳着说,“能戳到你很爽那种。这个古老的行业我听闻很久了,当时菊花一紧,难免为之神往。不过他们西班牙这里也有太监吗?这我还是头一遭见识……”

    信雄躲开手指,避去我身后之时,小珠子不安的嘀咕道:“这里真的至少有一个不是人。难道我还要再提醒你们一次才引起警惕吗?你们看她手臂上的剑痕,显似有股无形的剑气都差不多就快呼之欲出了……”

    “是吗?”我连忙抬起手臂觑看,懵然道,“可我还不知怎么用……”

    “船到桥头自然直。”宗麟伸手指戳去信雄挪移之处,微哼道,“不是时候,着急有什么用?就像我从小学会的‘禅花指气’向来就是时灵时不灵,急用之际发不出,挖鼻孔的时候它出来了。至于谁不是人,你们说大伙儿当中哪一个最可疑?”

    包括信雄在内,众人一齐抬手指向他。长利说道:“你!”

    宗麟一怔,随即愕问:“为什么是我?”

    “你最可疑了。”长利拉开信雄,惕觑道,“先前我们撞墙闪掉之时,并没看见旁边有你。到了这条船上,你却冒出来了,大家说是不是这样?你是从哪儿跑来的?”

    蚊样家伙忍不住说道:“宗麟大人吗?当时他也在残墙后边,我们撞墙之际,他伸手拉住我裤头了。然后我们从战船的外壁撞出来,坠落水中。那个鸡窝头刚好放下小船撒网,看到我们在海里扑腾就叫人帮着一起捞上来……”

    宗麟拣了条鱼,伸去打他脑袋,摇头说道:“下次你别带我们撞去悬崖绝壁,不幸坠落深谷。纵使我轻功了得,从来独步云峰,然而毕竟一把年纪,经不起太多折腾与惊吓。”

    长利转身另指一人,惕然道:“那就是你了。因为当时旁边好像没他……”

    “所谓‘鸠占鹊巢’就是这么回事了。”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走到光线最好之处,在船舱门口徐徐转面,扫视一张张惕觑的面孔,默然无语片刻,随后扮鬼脸,吐舌儿道,“我们当中有一个不是人,这个桥段太吊胃口了。话说我一直想成为大家的焦点,不愿被无视。小时候我在茅山学堂念书,总是被同窗的学童们当做不存在一样。后来我想去应征当公公,结果呢你猜怎么着?他们阉谁都阉了,就漏了我不阉。这种事也能无视?于是我只好改而去投靠锦衣卫,每次缇骑四出,都没叫上我跟去抄家抓人。在厂卫机构这么吓人的衙门混到最后,我成了翻译。唉,我被无视太久了,终于有机会重新成为众目所投的焦点,然而可惜这一次全船的焦点又不是我。”

    “不是他,”蚊样家伙缩在角落里说道,“当时他也在旁边,我拉了他一把,就跟着撞过来了。”

    信雄惑问:“那家伙是谁来着?”

    “问的好。在下姓马,来自报恩寺……”脸形奇特的小个儿家伙在门口刚要唱起个天大的肥喏,突然被推开,将他往旁边搡了个趋趄踉跄,背后现出一团狰狞吓人的阴影笼罩过来,有个奇怪的声音嘿然道,“谁占谁的巢,你们在里面议论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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