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母亲去世了。 因为睡梦中突如其来的脑溢血。 幸运的是没有痛苦。 那一年,江舫21岁。 社区里尽管没人知道江舫的真正职业,但他们都知道,江舫一直在为了他的母亲打工。 然而,这个在旁人眼中温和的、孝顺的、倾尽心血供养了母亲数年的年轻人,在葬礼上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 江舫用童年体验过的所有温暖,透支一样治愈、代偿着他伤痕累累的少年时期。 现在,他最后的一点光亮烧尽了。 ……江舫想,他自由了。 那之后,江舫为卡宾先生完成了他的毕业论文,交上了几乎全a的成绩单。 再之后,江舫卖掉了他们家的房子,辞去了赌场的工作,踏上了他漫漫的独行之旅。 江舫的脚步遍布了乌克兰的角角落落。 他独身一人在废弃的高速公路上练习长板,背后是无法再喷发的死火山。 他戴着黑色的运动手套,俯身过弯时,指尖在粗粝的地面上轻轻点过。 高速摩擦的温度,让他感觉到了短暂的刺激。 但这份刺激不过是稍纵即逝。 几个月后,江舫考了货车司机的执照。 因为他听说,某家公司的运货路线中有一段路,那里的风景再好不过,看上十年也不会腻。 但不过几个月,他也就辞职了。 乌克兰他玩够了。 于是,江舫办理了护照,离开了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他在吃、玩、住上肆意挥霍,毫无节制。 没钱了,他就会踏入当地的赌场,无论规模大小,随便赌上几把。 有的时候,江舫会因为赢得过多,被人盯上。 不消一刻钟,就会有人请他到赌场的贵宾室里暂候。 赌场的小经理会向他客客气气地递上一笔钱。 言下之意是,交个朋友,见好就收。 这是行业的潜规则。 赌场一旦碰见有手上本事的人,轻易不会撕破脸皮,常见的办法是给上一点钱,然后和平地送客。 江舫想挣的就是这笔钱。 江舫弹一弹掌心的钞票,在经理虚伪的笑容中步出声色喧嚣的赌场。 站在巨大宽广的深蓝色天幕下,他觉得孤独。 但他又觉得,孤独,不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江舫拥有的看似很多,梦想看似很多。 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只是游戏人生罢了。 …… 江舫温和对南舟道:“我叫江舫。‘舫’的意思,是‘不系之舟’,取的是隐居的意思。” “看来,名字终归是心愿。实现不了的才叫心愿。” 南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我……” 江舫对他漂亮地笑了笑,轻轻嘘了一声,把南舟想说的话轻描淡写地堵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江舫将手搭放在南舟的肩膀上。 他的手指用南舟无法察觉的力道、在他颈后的齿痕周边逡巡一圈。 “什么时候讲,取决于自己。” “比如,我今天觉得月色很好,就想把我自己讲给你听。” “什么时候,你觉得时间到了,也可以把你讲给我。” “什么时候……我都会很乐意听。” 南舟眨眨眼睛,看着江舫浸在黑暗中的脸,目光新奇又认真,仿佛是生平第一次认识他。 江舫问:“在看什么?” 南舟:“睡前故事很好。我想睡觉了。” 江舫自如笑道:“很荣幸能帮到我们南老师——” 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滞住。 因为南舟毫无预兆地抱了过来,不带任何羞耻地揽住了他的肩膀。 发现自己的身高和体型并不能很好包裹住江舫后,南舟便顺势把脑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只手自然地穿过他的胳膊下方,搂住了他的腰。 江舫的血液失去了流通的能力。 能让他片叶不沾身的那些谈笑自若、八面玲珑,江舫统统使不出来。 他涩着声音,低低问:“你……做什么?” 南舟坦然道:“睡觉。” 说着,他抬起头来,冷淡的眼眸里沁着两颗银亮的寒星:“我小时候,如果感到孤独了,就会想,如果能被人这样抱着就好了。” 南舟公平公正公开地征求他的意见:“你想被我这样抱着么?” 江舫:“……” 他闭上眼睛,感觉被南舟的手搂着的腰部的肌肤灼热着发烫,烧得他腰侧的肌肉都在微微跳动。 南舟:“你不高兴可以推开我。” 江舫:“……” 南舟枕在了他的肩上:“那么,晚安。” 江舫的那声“晚安”,直到南舟睡熟后,才小声在他耳边说起。 江舫的指尖轻轻拂过了南舟的头发。 他一下下地抚摸着,力道不轻不重。 他把说话的声音放得极轻极轻,恍如耳语,生怕惊醒了南舟。 那样,江舫或许就会丧失说出心里话的勇气。 “我很讨厌爱上一个人的感觉,那通常意味着我对自己失去了控制。” “我恐惧过。” “我害怕会变成我母亲的样子。” “疯狂地、要了命地去爱一个人,是一件再危险不过的事情。” “我亲眼见过那种疯狂,所以我以为我不会重蹈覆辙。” 江舫顿了顿。 “但我好像错了。遗传的力量是伟大的。” “所以……南老师,我大概是疯了,才会喜欢你。”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