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节 鲜卑也是诸夏-《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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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盛夏。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财富盛宴。
长安城,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变得有些拥挤了。
来自蜀郡的、关中的、代北的、燕赵的、齐鲁的、吴楚的,操着不同口音的年轻人,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来。
而且,继去年第一次出现了藩国的士子后。
今年,来自内藩和外藩的士子,呈现了一个爆炸式的增长。
从六月初一到六月初三,在大鸿胪衙门登记注册的外藩、内藩士子就超过了千人。
南越、闽越、真番、韩国、扶余,甚至还有打着这些国家旗号,来到长安参考的各路人马。
譬如,鲜卑大人,丘可具此刻就在几位大鸿胪官员的陪同下来到了大鸿胪衙门的‘外藩士子报名处’准备登记注册,成为一位光荣的考举士子。
在丘可具前面和后面的人,都用着怪异的眼神,看着这个明明肤色较白,须发金黄,眼窝深陷,但穿着冠带长袍,束发正冠的男人。
“足下何来?”有人小声问道。
“伏羲氏之后,鲜卑人丘可具!”说这话的时候,丘可具的头是高高昂起来的。
那濊人不是吹牛逼说自己的青阳氏之后吗?
哥可是青阳氏的祖宗少昊氏的祖宗伏羲太昊氏的后代!
左传上记载的明明白白:宋,大辰之虚也;陈,太皋之虚也;郑,祝融之虚也
太皋者太昊也,太昊,伏羲氏之号!
而少昊氏师太昊之道。
这同样是左传中记载的很清楚的事情。
在无形之中,丘可具感觉自己的地位,较之其他人高了一不止一截。
“您来参加考举……”那人又问道:“敢问足下师承何门?”
“吾为君子儒也!”丘可具骄傲的挺起胸膛,金黄色的头发在冠带的束缚其实极短,这是因为鲜卑人俗喜髡头的缘故,这是丘可具从安东启程后,就一直担忧和自卑的事情,所以,他的头冠做的极为宽大,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短发,尤其是额上曾经髡头的印记。
当然,这并不妨碍这位鲜卑大人的中二气息发作。
他扫视了一下自己身周的那些来自其他地区的同行们,不屑的昂然道:“汝等皆小人儒也!”
顿时,就引发了整个官署一片哗然。
事实上,现在百分九十以上的内藩和外藩的士子,都是来自儒家。
毕竟,现在唯有的儒家的学者,方有那么博爱,来者不拒,有教无类。
无分华夷,只要愿意学,人家就愿意收。
甚至,在过去数十年,正是儒家各个派系的学者,远赴崇山峻岭,趋走三越,西南,甚至深入草原,将他们的思想和文化,传播到他们所能到达的世界。
而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唯有儒家有这样的条件,可以将自己的思想和学问,传播到那些连文字也没有的蛮夷之中去。
毕竟,你要是对一个连文字和制度都没有,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的夷狄贵族说什么‘尽地力之教’‘不别亲疏,不辩贵贱,一断于法’,人家不把你赶跑才怪。
而黄老派的学问,别说是夷狄了。
就是中国的士大夫们,也未必能有几个吃透的。
实际上,儒家现在能兴盛至斯。
其实并非是因为它真的比其他学派强。
而是它的学问和思想,更容易被人接受和理解。
这或许有些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儒家的派系才会如此之多。
人一多,当然就会分派系,有分歧。
即使是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处于现在的汉家王朝实际控制之外或者之内游走的内藩和外藩的士子里。
派系也是多如牛毛。
长安城不就有个笑话吗?
讲的是某岁考举,一位落榜的士子在渭河旁边哭泣,因为屡试不中,他欲要跳河轻生。
但,就在那时,一个身穿儒袍的士子拦住了他。
“您为何要想不开呢?”那位儒袍士子问道:“您若是轻生了,您的高堂大人,谁来赡养?您的妻儿,谁来照顾?”
“夫子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亲毁,何况生命?故君子死而冠不免,死必从义!”
那个轻生的士子回过头,恭身说道:“原来是师兄啊!”
“足下也是儒生啊,儒生就更不该轻生了!”那个儒生道:“对了,您是治《书》还是治《诗》或者《春秋》?”
“春秋!”
“哦,是《左传》?《公羊》?《谷梁》?《邹氏》?《夹氏》?”
“吾从谷梁!”
“我也是谷梁派的!”儒生兴奋的说道:“对了,您学的是燕赵谷梁,还是三河谷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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