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节 收编-《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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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于是道:“程郑先生此次来见孤,是代表着临邛的卓先生,以及蜀郡数十万父老乡亲的殷切希望而来的,程郑先生与卓先生已经决定,共同捐资十万万钱,用于开凿褒斜道,打通褒水与斜水,连通蜀郡与关中,一旦褒斜道开通,至少可以灌溉附近五千顷土地,还能让蜀郡及关东的漕粮通过褒斜道输送到关中,可以预料,褒斜道一旦开通,整个关中基本都不虞再有粮荒!”

    这个重磅炸弹一抛出,不止关中的擅权们傻眼了。

    程郑婴也傻眼了。

    十万万钱……

    这是要了他的老命啊!

    即使是与卓王孙分摊,恐怕把他们两个卖了估计也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诚然,他与卓王孙的作坊和矿山,年产生铁数十万斤,加上从西南夷哪里贸易,进口特产什么的,利润也足够惊人,但是,一下子要拿出这么多钱出来,怎么可能?

    这就好比后世某个大公司市值上千亿,但也不可能有上百亿的现金储备。

    大凡商人,赚了钱,谁不是拿去再投资,买房置地什么的?

    因而,程郑婴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错非刘彻是太子,他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刘彻手里,程郑婴真想破口大骂。

    但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刘彻的低声叮嘱:“程郑先生勿慌,孤不会让先生吃亏,更不会让先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来的……”

    这么一听,程郑婴心里多少才有了些安慰。

    然而,再一想,那么多钱,终究还是要从他袋子里出,他心里多少是很肉疼的。

    “罢了,罢了,就当是个买命钱吧……”程郑婴在心里摇摇头,其实这么多年来,他在贿赂官员和宦官等方面,也差不多花掉了价值相当的金钱。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就舒坦了。

    更何况,还能顺便把老对头卓王孙也给拉下马……

    刘彻却是不动声色。

    卓王孙跟程郑婴吃掉了邓通那么多的产业,等于是从汉室的身上挖走了一大块肥肉!

    要说刘彻心里能好受,那才叫见鬼了!

    只是,暂时,卓王孙跟程郑婴,都不能动。

    因为暂时还没有能替代这两人掌管那个庞大的工业帝国的人选。

    所以,先从他们身上拿回一些损失再说。

    十万万钱,是刘彻经过衡量后得出的一个数字。

    这笔钱绝对足够整个褒斜道工程的勘探施工。

    小猪挖褒斜道失败,技术上的原因是一个,耗费巨大则是另外一个原因了。

    想想看,秦人在百余年前都能在渭河上架起长达数百米,可供六骑并行的渭河三桥,秦长城恢宏无比,秦代的工程技术达到了一个前铁器时代的巅峰。

    作为秦代的继承者,汉室的工程技术也差不多那里去。

    迄今为止,秦人修建的直道和驰道,汉室朝廷都一直在进行维护和修缮。

    历代天子帝陵工程,更是复杂无比,规模宏大,譬如霸陵,把整个大山都掏空了。

    真要下定决心,技术上的问题是可以排除的。

    刘彻就记得,东汉时期,褒斜道工程竣工,从此打通了关中和蜀郡的水上交通。

    东汉的工程技术,可未必比现在先进到哪里去!

    更何况,东汉政府还是一个跛脚政府,无论从动员能力还是掌控能力,东汉都拍马赶不上西汉。

    既然东汉能搞定,西汉自然也应该能搞定。

    最多不过多花钱嘛!

    最重要的是,刘彻想通过这一次主导褒斜道工程,展示给这个的时代的精英政治家和统治者们另一种工程建设方式。

    反正花的不是汉室朝廷的钱,不管刘彻怎么胡闹,也不会有人意见。

    而一旦成功,毫无疑问,这将给整个天下做了一个相当正确的示范。

    这个示范,就好比后世天朝改开之初的深圳之于整个天朝。

    自古以来的例子都证明了,我们的先人,对于优秀制度和有利的政策的接受能力和学习能力,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譬如商君变法成功,即使商鞅身死,而其所立下的制度却从此没有改变过。

    秦朝灭亡了,但它的政治结构和法律却被稍稍改动后就成了汉室的制度。

    在两汉时期建立起来的政治和经济制度也一直被后世沿用。

    隋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制和科举制度更是成为之后历朝历代的标杆。

    由此可见,我们的先人,奉行的一直就是实用主义。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就肯定是好猫!

    只要有利的事情,他们尝试了以后,基本上就不会扔掉!

    而在这些过程中,那些不利的东西,不断的被淘汰出去,每一个制度,每一个政策,从开始到最后终结,都会变得连让它的开创者都认不出来那是他弄出来的东西。

    即使纵观整个人类历史,像中国人这么爱折腾,爱尝试的民族,也并不多!

    刘彻一直觉得,要是没有蒙元南下,满清入关,后世的地球,恐怕早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了。

    刘彻把程郑婴刚安抚下去。

    关中的擅权们就急了。

    诚然,蜀郡那边的铁、粮食和丝绸还有食盐,都是关中需要的。

    但那时关中人民需要的!

    不是关中商人需要的!

    老实说,一些关中商人们的思维很简单,他们就想守着关中这一亩三分田过日子。

    外面的别进来就行了!

    但外面的人偏偏在不断的进来。

    这几十年来,关中的商人其实也是在不断的洗牌。

    尤其是汉室天子喜欢把天下的富商豪强往关中迁徙,这些人带着巨额的财富而来,即给关中注入了新的活力,也带来了一批新的竞争者。

    三十年间,整个关中不仅人口结构发生了变化,就连商人的势力,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知道多少老牌豪门衰落,而新的势力崛起。

    别的不说,两年前新君登基,那批依附老臣的商人,反应不过来的,就统统被淘汰掉了。

    在这样的局面下,胆小的保守的自然是畏畏缩缩,拒绝一切改变,甚至想通过封闭函谷关的商道,禁止关东商人进出函谷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但是,那些雄心勃勃,愿意尝试,愿意冒险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在这个时候,有人连匈奴的买卖都敢做。

    难道还会怕一个蜀郡?

    对于这些人来说,只要能赚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买卖!

    凿开褒斜道,就意味着整个关中经济圈与蜀郡经济圈开始融合。

    蜀郡的丝绸、食盐、粮食和各种‘特产’都将涌入关中。

    只要抓住一个机会,获得一个时机!

    那么……

    陈当时在心里紧紧的握着拳头,看着在他身边的两个擅权。

    陈当时是直市的擅权。

    同时还是新移民,他的父辈是在十年前从临淄被迁徙到霸陵的。

    能用十年时间就成长成为一个关中举足轻重的大商人,从长安错综复杂的环境以及犬齿交错的贵族利益博弈的夹缝里,能谋夺坐稳直市擅权这个位子,这说明,陈当时不管是胆识也好,还是魄力也罢,他都远远的超越了他的同龄人。

    这些年来,陈当时一直在直市等待着机会。

    等待着一个两年前新君登基,关中商贾势力洗牌的机会。

    当年,他就是靠着新君登基的机会,挤走了前任,坐上直市擅权,从而获取了参与关中博弈的机会。

    半年前,还是皇子的刘德入主直市,就让他看到了这样的机会。

    是以,在直市之中,他一直都跟那时候还只是皇子亲信的张汤保持密切配合,同时也了解到了皇子刘德是个值得投资的好对象。

    正是在他的配合和游说下,整个直市所有商人都全力配合张汤的管制。

    奈何,张汤身边有了一个田甲,他无缝可插,只在张汤面前混了个脸熟。

    但这一次,已经是太子,还改名刘彻的那个曾经的皇子,召集他到上林苑,就让他看到了机会。

    一个挤垮以前的老势力,上位成为关中大商人的机会!

    因为,陈当时非常清楚,也很了解关中的商人生态。

    与其说,关中的商人是靠做买卖盈利,倒不如说,关中的商人是靠着自己抱着的大腿发财的!

    所有关中的商人,其实都是寄生在长安的寄生虫。

    长安的及其周围猬集的百万人口,才是商人们的中心。

    其他六十多个县的一切商人都是为了长安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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